I will remember you~

講義作品精選


冷雨

文／陳大為

婚後第一年，我們搬到新店山上去住，雖然每天騎機車或公車師大和東吳上課很累，但山居的好處在夏日可以消暑，還真不錯。入冬之後，卻又濕又冷，非常難受。

那年冬天特冷，體質虛寒的她常有活不下去的感覺，所以總是期待我下班後順路買一碗大腸蚵仔麵線回來暖暖胃，活活筋骨。每周三回，晚上八點從景美何嘉仁下班後，我直奔新店北新路那家「不好吃免錢」的無敵麵線，在它退溫前火速飛車回家。但有時天氣實在太冷，十分鐘的山路讓麵線涼了半碗，吃不出快感。我試過機車前擋的貯物格，不行；坐墊底下，也不行。最後決定把那包熱騰騰的東西往懷裡塞，有點燙，正好驅寒。如此一來，她便吃到九成的美味。

有一晚雨下得太大，水滲進球鞋再溢出來，腳掌隱約有凍傷的錯覺，好不容易撐過三十分鐘的酷刑，回到家，開門時才發現忘了買麵線！那張因寒冷而微微顫抖的臉，笑容裡令人不忍的期待，隨著呼出來的蒸氣把我的心思停格了兩秒。有誰能夠對一個快渴死在沙漠裡的人說；「我忘記帶冰鎮可樂回來給妳喝」。

扔下一句「馬上回來」即飛奔下樓，再次衝進攝氏八度的夜雨，下山，穿過墓碑和野草圍剿的山路，馬上把那碗比什麼都重要的麵線買回來。風雨，並沒有因為感人的理由而緩和一些。但看她滿足地放下沒有殘羹的空碗，連我凍僵多時的十根腳趾都說：值。

昨天偶然聊起當年山居的日子，聊起冷到不行的冬夜，這碗麵線彷彿就在懷中，有點燙。